曹雪芹诞辰300年祭

张仕庆

1725年农历四月二十六，芒种。末世的江宁织造府在痛丧第四代长孙曹颙的悲哀气氛中，诞生了一个世界历史不会泯灭的人——遗腹子曹雪芹！

今年是曹雪芹诞辰300周年，《红楼梦》初定稿问世271年。关于红学研究一直纷纭莫是，方兴未艾。记得很早以前我发表过个人见解：《红楼梦》“原因钗黛叹息，代演原文于草”，脂砚斋是书中贾宝玉原型，是《石头记》原作者。曹雪芹是书中贾兰，他批阅增删，改名《红楼梦》。

随着科技的发展，红楼梦研究资料的接触再也不是少数人的特权，信息藩篱被彻底打开。但是，一些未知的珍贵资料也可能随时湮灭，也可能正在被别有用心之人涂改，亟待有人潜心开发利用，尤其是清史资料。

通过精读原著，把书中“甄家”文字归集梳理，细心研读甲戌本、庚辰本等脂批，归纳如下，供大家批评指正。

一、《红楼梦》是传奇小说，亦或家史。作者在书中说“将以往之时、之日、之恩、之德、之罪，编述一记，以告普天下人”。脂批“事则实事，然亦叙得有间架、有曲折、有顺逆、有映带、有隐有见、有正有闰，以致草蛇灰线、空谷传声、一击两鸣、明修栈道、暗渡陈仓、云龙雾雨、两山对峙、烘云托月、背面敷粉、千皴万染诸奇书中之秘法，亦不复少。”清楚说明是记，是家族史“自叙”，而非个人“自传”。通过脂批逐回透露，不少书中人物“有是人，有是事”，如薛宝钗、王熙凤、棋官、花袭人、贾芸、林红玉、茜雪、椿龄、贾环、元春等。有些事也是“事是实事”，如南巡接驾、额外赐官、家败抄没、西堂大醢喝酒、天香楼遣簪更衣、凤姐点戏、倪二行侠等。特别值得提醒的是，书中凡甄府文字，除了抄没前“转移家产”写得闪烁其辞外，其它文字都是白描式的实事。比如书中贾府写在姑苏，脂批金陵也。甄府则直书南京。通过甄府礼品清单皆是绫罗绸缎暗示织造产业，只有江宁织造才有“上人使用”之违禁织造用品。甄府的人物性格、家庭成员、遭遇结局，书中都大概交待清楚。谁是宝玉原型，严格讲是集体创造的一个新人“石头”，但现实生活原型主要依据脂砚，情感生活主要是杜撰的。甲戌侧批：非作者为谁？余又曰：亦非作者，乃石头耳。形容一事，一事毕肖，石头是第一能手矣。石头似乎就是作者。但是，凤姐点戏脂砚执笔，西堂故事脂砚参与，描写宝黛初会，黛玉眼中宝玉“色如春晓之花”。脂砚却道“少年色嫩不坚牢”，以及“非夭即贫”之语，余犹在心。今阅至此，放声一哭。无疑，脂砚是宝玉生活原型，即所谓“石头”。但此作者石头是《石头记》之作者，并非批阅增删成《红楼梦》之作者。

南巡接驾四次，历史上只有曹寅江宁织造府有此殊荣，作者系曹寅后人唯一不二的标志。“贾府五件事”、“宝玉三病”、“老太君一失”，脂批三十年前作书人在何处耶？“树倒猢狲散”之语，今犹在耳，屈指三十五年矣。曹雪芹那时没有几岁，甚至还没有出生。宝玉十二三岁庆生，那天是四月二十六，未时交芒种，作者寓意此日生者是“情种”、“万花之王”。康乾之际，只有1706年6 月6 日合辙。宝玉不可能是曹雪芹。曹家南直招祸、事败抄家是1728年，曹雪芹才3岁，而前言之1706年很可能是石头诞辰，此时22岁。18岁金玉良缘黛玉死，婚后一二载家族大变故、出家，自然合榫。敦诚《挽曹雪芹》“新妇飘零目岂瞑”，侧面印证：《红楼梦》创作班子成员、共同创作长达10年的脂砚，只是石头的老货，不是雪芹的新妇。石头与雪芹不是一人。

二、脂砚不单指一人，而是石头和史湘云夫妇。甲戌、庚辰眉评、侧评未署名者通常默认系脂砚斋所为，细细观察，迥非出自一个人之手，多少评语出自书中主角之口，部分则透露出女性特质，可能脂砚斋是脂砚和杏斋合称，即宝玉、史湘云夫妇。如：“因此一事，就勾出多少风流冤家来”，甲戌侧批：“余不及一人者，盖全部之主惟二玉二人也。”这里脂砚明言所有书中风流冤家与已无涉。如果这里的脂砚是宝玉，则不通了。书中哪一件风流冤家与宝玉无关？许多脂批出于女性口吻。甲戌眉批：“不如意事常八九，可与人言无二三。”“以二句批是段，聊慰石兄。”甲戌侧批：“昊天罔极之恩如何报得？哭杀幼而丧亲者。”这条不就是襁褓之中父母违吗。“这是等芸哥看，故作款式。若果真看书，在隔纱窗子说话时已经放下了。玉兄若见此批，必云：老货，他处处不放松我，可恨可恨！回思将余比作钗、颦等，乃一知己，余何幸也！”这里只有史湘云才有资格被石头比作颦钗，明矣。甲戌侧批“余读《葬花吟》至再至三四，其凄楚感慨，令人身世两忘，举笔再四不能加批。有客曰：“先生身非宝玉，何能下笔？即字字双圈，批词通仙，料难遂颦儿之意。俟看过玉兄后文再批。”噫嘻！阻余者想亦《石头记》来的？故掷笔以待。”这里“先生”是史湘云，“客”才是脂砚，即石头。夫妻互相戏谑之语。下面是同一处两个批语，更看出脂砚本非一人：庚辰眉批“奸邪婢岂是怡红应答者，故即逐之。前良儿，后篆儿，便是确证。作者又不得有也。”庚辰眉批“此系未见“抄没”、“狱神庙”诸事，故有是批。”史湘云看不惯红玉之为人，宝玉则感念自己落难时贾芸、红玉夫妇仗义扶持探望。

把脂砚斋看作一人，难免犯迷糊。要么犯胡适的错误，把脂砚斋丶宝玉丶雪芹混为一人。雪芹1725年生，怎么听到1724年“树倒猢狲散”之说？要么犯周汝昌的错误，把脂砚斋只当作史湘云一个人，史湘云怎么可能参与西堂故事，和薛蟠、冯紫英、蒋玉函一起大醢喝酒？

胡适将曹雪芹和脂砚混为一人，是明显不通的。庚辰本宝玉在藕香榭见物思人，写了《紫菱洲歌》，结果抄写错误，颔联下句抄重了上句“蓼花菱叶不胜愁”。脂砚发现并作了圈注，却没有更正。如果脂砚是雪芹定会补正“重露繁霜压纤梗”。

周汝昌将脂砚斋视为史湘云一人，而且是曹雪芹之妻，明显错误就是时间不吻合。脂砚斋四评延续时间从甲戌到壬午，再到甲申整整长达10年，而敦诚挽诗“新妇飘零目岂瞑”，结婚十月怀胎，生育一子，几个月病死，又几月雪芹逝去。前后两年，所以谓“新妇”。史湘云不是雪芹新妇，而是石头的老货。此时，脂砚斋是雪芹二叔二婶的合指，史湘云是雪芹的二婶。

三、畸笏叟是《石头记》最大破坏者。阅看《石头记》脂批，不可忽视畸笏（叟）的批语，尤其是他的批语对于了解整个版本框架及流失情况最有价值。但我要告诉你两个秘密：一是他的署名作怪随意，花样翻新。一会畸笏，一会畸笏叟，一会畸笏老人，更有甚者，凡是署名雨窗、雪窗、绮窗、镜堂、玉蓝坡之属者，皆为他一人。为什么敢这样说，因为曹雪芹壬午除夕（1763年2月22日）逝世以后的五年内，所有的批语只他一人，用他的话讲，因为芹溪（雪芹）、脂砚、杏斋都相继逝去，只剩自己朽物一枚。也就是说这个创作班子核心成员有四人，另外三人在壬午到丁亥之间相继去世。再把具体批语分析对照，果然此叟爱用当时环境署名，雨窗就是窗前下着雨，雪窗就是窗前下着雪，绮窗就是窗外红霞满天，镜堂则是镜明几净，玉堂坡就是户外根凳石案。

还有个秘密，畸笏是《石头记》最大破坏者。《红楼梦》曹雪芹计划多少回，完成多少回，遗失残存多少回，只有畸笏叟批得最清楚。他明确《石头记》百回，在第三十八回后批“过三分之一超”。所以《石头记》原计划纂成100回是最权威的。是不是全部完成，答案是不能肯定。第五十回宝钗元宵节灯谜是曹雪芹绝笔，批语说曹雪芹未完成该回溘然长逝。但是，八十回后至少有五六回曾经完稿，含末回警幻情榜丶事败、抄家、岳神庙等，后来被人借阅丢失。可能畸笏正是受曹雪芹之托负责统稿。曹雪芹死后直到五年后的丁亥春夏稿子只在畸笏叟手中。

监守自盗是亘古不变的，畸笏叟是如今《石头记》残破的首犯。先要说明一下，只有梳理出畸笏叟对应书中人物，才好理解他的行为。畸笏叟，正是书中贾蓉，畸笏者，取官非正道也，不是科举，又非世袭，他是贾珍高价捐来的前程。

第一宗罪秦可卿淫丧天香楼被删去。一般认为是脂砚令曹雪芹删去的。其实是畸笏，毕竟是可卿的丈夫，怜惜名誉找到了史湘云，史湘云此时是曹雪芹、贾蓉的婶娘，德高望重，所以有资格令其删。作为脂砚斋的石头在自己回忆录《石头记》原书中撰有此段，到曹雪芹辛苦改编成传奇后，他却令雪芹删除，不合情理。

第二宗罪，故意撕毁特定章节。细心的红迷一定注意到，庚辰本残破得蹊跷，就是六十四、六十七回“偷娶尤二姐”被撕掉若干张，这些内容用其他版本补上则看得明白，皆是贾蓉撺掇贾琏之文。

第三宗罪，故意毁坏脂批。脂批透露天香楼死因和尤氏两姐妹之死罪魁祸首，有人故意对角各撕去了十几字。谁有犯罪动机，谁有犯罪条件？据邓遂夫比对，发现这个畸笏叟在雪芹、脂砚等死后，将脂砚斋所有的署名清除干净，而且书名由《脂砚斋重评石头记》改为《石头记》。这个罪孽可重了，其人品德性，也只有蓉哥相当！怪不得脂砚死前感叹，造物主再出一芹一脂，而对畸笏如此不信任！

索隐虚空实证忙，红楼显学猎名场。

批书脂砚瞒玄牝，挽鬼敦诚亮白唐。

字字甄情春梦短，桩桩贾事泪痕长。

寄言尘世芸芸客，基业光辉几守常？

是以为祭，伏惟尚飨！